第30章
景枢看他又开始耍宝,倒不阻止,顺着他的话补充,“夜游。”
“不记得了,应该有挺长时间。”
“我在军校里从没听说过这件事。”
赫亚诺斯:“当时有人爱夜跑,我就算混在里头,他们也只会觉得我是个努力的天才,不会想到其他地方。”
这事景枢倒是知道,而且军校的新生们到现在还在效仿,没想到背后的原因居然是这样。
“记得替我保密。”赫亚诺斯冲他眨眨眼,“我还是想当大众认知中的努力的天才。”
“好的。但我个人认为没什么可保密的,你的战斗天赋不是纯靠努力就能学会。他们跟在你身后学到的大多是强健体能的本事,保证上战场时不会轻易倒下。”
“至于你的战术,就算手把手教,到最后他们还是得遵循随机应变。能不能成功完成这个变,又是一个新门槛。”
赫亚诺斯吃惊,在他的认知中,景枢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这些,他只能确定,同样被称为天才的景枢始终认可自己。
这个认可起源于他们的初见——那场自己以黑马之势杀出重围的宇宙联赛。
对于那场比赛,他残存的印象不多,只记得当时在预赛淘汰帝国上下一致期待的种子选手时,全场瞬间的寂静。
以及决赛提前遇上景枢,被对方淘汰,又在复活赛胜利,最终夺得最后一个入学名额,进入至今仍是宇宙综合实力排名第一的军校。
那一天,赫亚诺斯带领着彼时尚且孱弱的阿尔波拉星球,如今的联邦中心成员星,在星际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。
似乎也是从那一天开始,他的人生轨迹彻底扭转。
“我还记得,决赛后你还特地来找我,跟我说了不少话。”
景枢十分疑惑,“有这件事?”
“你忘了?没事,你贵人事忙,不记得也正常。”
“抱歉。”
赫亚诺斯笑笑,继续走在花丛间的小路上。
景枢则陷入沉思,根据他的记忆力,只见过一次的人、匆匆掠过的事物都能记得,更何况是赫亚诺斯。
可为什么对方提到的这件事,他会没有印象?
第二十六章
景枢翻来覆去琢磨,还是没回忆起多少内容,反倒因为高度思考引起不适。
“景枢?不要勉强。抱歉,是我话太多了。”
景枢轻轻摇头,“是我该向你道歉,居然彻底忘了这件事,很不礼貌。如果可以的话,能再补充点细节吗?比如我当时跟你说了什么。”
“你先做了自我介绍,然后鼓励了我,说希望能再次对决,还提起我操控机甲的基本功有点弱。大概就这些。”
不知道为什么,景枢觉着这些情节有些熟悉,可脑子里就是浮现不出那时的画面。
疼痛逐渐加深。
倏地,一只手停在他的头顶,轻拍两下。
“别勉强自己。”
赫亚诺斯现在只想找到时光机,回到几分钟前,阻止自己说出那些话。
只可惜,景枢这儿没存着这样的机器,要是去研究所启动,势必惊动一群人。
怎么想都有点吓人。
他想了想,忽然指着天边,“看,月亮出现了。”
景枢明白他的用意,轻笑道:“谢谢关心,我好多了。”
“真的吗?”
“不信也没事,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。”
说着,他也抬头看天,正如赫亚诺斯所说,那半圆的月从云间稍稍抬出点头,晶晶莹莹的,落下洁白的光芒。
景枢看了好一会儿,说道:“该回去休息了。”
“你困了?”
“你呢?”
赫亚诺斯道:“有点。”
“回去吧。”
两人站在各自房门前,景枢先开口道晚安,转身开门时,就听赫亚诺斯喊了他一声。
他回身,就见赫亚诺斯两步上前,伸手抱住他,随后淡淡薄荷香气蔓延。
“赫亚?”
景枢没有选择推开,不知是出于惊讶还是别的什么。
“别抗拒我。”
过去些时候,赫亚诺斯松开手,退开半步。
“晚安。”他说。
景枢点头,目送他闪身回房,愣神几秒,也回房去了。
只是,每次进行信息素安抚时都要拥抱吗?临睡前,他忍不住想道。
*
赫亚诺斯躺在床上,若有所思,
原来景枢真的忘了。
原来真的只有自己还记得。
他叹出一口气,拍拍脸颊,安慰似的开口:“过去的就让它过去,我们还有很多未来,这些他肯定都会记得。”
“会吧?”
“肯定会。”
赫亚诺斯宽慰好自己,抻抻被子,闭眼入睡。
窗外的云缓缓移动,月亮也渐渐明朗。
*
景枢洗漱完,第一时间点开手环,翻查里头的自动备份。
他大脑强是一回事,多个保障又是另一回事。
趁x调取记录的空档,他拿过烤得暄软的吐司,往上抹葡萄果酱。刚咬了两口,就听x回复调取完毕。
“播放。”
画面有条不紊地运行着,从备战训练一直播放到夺冠,事无巨细。
其中的确也有自己和赫亚诺斯见面的画面,却是在一堆人当中,并没有所谓的单独。
赫亚诺斯说过的话,画面里几乎也都呈现,除了那句基本功薄弱。
他不会主动指导别人,无论明里暗里,因为这有些失礼,不符合景家的规矩。
“x,是赫亚记错了吗?”
“也许是的,主人。”
景枢又咬下一口面包,“但我为什么会忘记这段经历?明明没什么大问题。”
“也许是因为重复率太高。”
说着,x又开始播放起其他片段,都是类似场景,只是对象换成其他人,多数是他的下属。
“您向来不会太过在意这些高度重合的经历,毕竟很少有人会记得自己究竟做了多少件好事,更多的是在纠结那零星几点的坏情绪。”x说。
景枢沉思片刻,接受这个说法。
“赫亚这段做个星标,以防万一。”
“是。”
早饭结束,景枢便把x的查询结果转告赫亚诺斯,震惊的情绪也顺势转到他那边。
“怎么会?当时明明只有我们两个人。”
“x只能进行存储和分类,不能进行修改。赫亚,会不会是你的记忆出了偏差?毕竟……”
景枢不好说下去。
“你想说之前虫母的操纵有可能影响到我其他的记忆?”
“只是有这个可能性。”
赫亚诺斯撑脸,连吸两口手里的甜牛奶,静音半晌才回道:“好吧,不排除有这个可能性。”
“无论如何,我们的相遇是愉快的。”景枢说。
“嗯。”
景枢又看了他两眼,见对方脸色如常,抱过雪豆,开始跟它玩拍掌游戏。
他们两人的回忆纷争暂告一段落,可景家那儿却刚刚开始。
景枢的大伯恭敬站在不远处,冲正在修剪盆栽的家主道:“景枢开启了那段记忆。”
修剪的动作没有因此停顿。
“那段记忆完美无缺。”
“是的,景枢并没有怀疑。只不过,他怎么会突然打起这个主意?”
家主道:“有艾勒里上将在,他们迟早会聊到这件事。”
“这件事就是因他而起,要不是他,我们当初……”
他注意到家主的动作,强行截住后续的话。
家主将剪刀交给侍者,接过湿毛巾擦了擦手,抬手示意大伯坐下,命人送上泡得正好的茶。而后,他摆手屏退除管家以外的人。
“没有什么当初,事情已经结束了。”家主道。
“可景枢留下了病根。”
“你打算向艾勒里上将索要赔偿吗?”
大伯忙道:“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“心病还须心药医。如果有一天,景枢真的履行那时的选择,我们也拦不住。”
“可……”
“别忘了,现在的家主是我,只有我。”
“是,家主。”
大伯喝过茶,听手下来请自己去办别的事,即刻起身向家主请辞,家主点了下头,始终垂眼品茶。
等他离开好一会儿,家主伸手摸了摸胸前的项链。
“你说,景枢会怎么选?”他呢喃自语。
接着,同样的问题又抛给管家。
管家道:“恐怕我也无法回答您。家主,请原谅我的僭越,但我有些好奇您的想法。”
面对这个侍奉自己几十年的忠仆,家主并不打算隐瞒,回道:“还是那句话,我期望他坚守自己的本心。这座牢笼终究关不住他。”
说完,他又摸了摸那条项链。
*
景枢接下赫亚诺斯递来的纸巾,带上一点鼻音说:“好像是要变天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