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1章

  “……他是骗人的。”无影鬼不由自主地提醒。
  早在宿津上车时，那司机的心脏跳动速度加快，显然是认出了宿津的身份，但对方选择了说谎。
  其次，“我女儿喜欢”这个借口也是假的。
  就在刚刚，司机搜索了“《星光闪耀》宿津的签名能卖多少钱”，在发现宿津的一个亲签能卖到一千元时，心跳速度愈发加快。
  显然，对方是一个假冒粉丝的骗子。
  可宿津仍然选择给对方签名。
  “那又如何？”宿津听完了无影鬼的理由，反问道。
  “他骗你！”无影鬼的反应大了起来。
  它不明白，为什么宿津会对这样一个小小人类如此宽容。它也不懂，这位于底层的、一文不值的人类，竟然敢哄骗大妖。
  真是好大的胆子。
  “他失业了。”宿津淡淡地说，此时已经深夜，这个人类不回家，还开着车在外接单。
  在他的座位边上，还零散地放着一些工作相关的物件儿。
  “失业的人类很多。”无影鬼说。
  不光是失业的人类，没有工作、讨不到生活的小妖也有很多。
  如果每个妖都要去怜悯，怕也不够宿津受的。
  “他生了病。”得了重病的人类就和失去了灵气的妖一样，浑身散发着一股腐朽的味道。
  对于敏感的妖来说，那股人类恍若不觉的味道，在它们看来存在感惊人。
  何况，那位司机在偷偷用手机搜索时，浏览记录里还有关于疾病的搜索。
  “……那、那又如何？”无影鬼再次问。
  一个陌生的人类，与它们有什么关系？
  宿津冷静道：“不如何。”
  正是因为不如何，所以才追随自己的内心，想做就做了。
  无影鬼不吭声了，在一旁悄悄琢磨宿津这位大妖。
  它见过不少妖，也见过不少人，在那些封闭的妖之中，它算是见多识广的。
  纵然如此，宿津这样的大妖，在它眼中也仍然有些奇怪。
  为什么这个大妖要多管这些闲事？
  明明对方强大如斯，什么都可以不在乎，可为什么要额外在意这么多？
  它们这些妖，一心追求力量，就是为了自由自在。而这个大妖天生血脉尊贵，生来就站在金字塔尖儿上，为何反倒要什么都在意？
  宿津自然不可能回答无影鬼的问题，他刚才一个人留在后台收尾，与选管请了假，此刻回到宿舍，自然要与对方说一声。
  “小宿回来了？”选管笑眯眯道，“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，多逛逛。”
  在外人面前，选管不可谓不严厉，但在宿津面前，对方完全化身了一个亲切的长辈。
  “他在讨好你。”无影鬼小声道。
  当然是讨好。
  人类最擅长审时度势，对自己有利的人，就笑脸相迎；对自己没有用甚至有害的人，便会冷眼相待。
  千百年来，都是如此。
  听到无影鬼的评判，宿津也不发怒，而是淡定道：“你没被人类讨好过吗？”
  无影鬼不吭声了。
  它当然也被讨好过——尤其是当它附身人类时，人类想要从它这里得到好处，总会不加掩饰地夸它，奉承它，只为了获得更多好处。
  这也是无影鬼看不上人类的一个点。
  与选管销了假，宿津就独自找了地方待着。他身上有无影鬼，暂时起到了牢笼的作用，而他此时妖力暂时告罄，以防万一，并不往人群中走。
  而无影鬼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，莫名地，它应该因为宿津随口一句话而破防。
  没人讨好你吗？
  无影鬼从记忆的深处找出了一段记忆——当然是有人讨好过它，不光是讨好，还是真心为了它好。
  只是那时候它刚到人类社会，并不把人类的好意当真。
  等到那些好意远离，亦或者说是它养成了自己看待人类的固定视角之后，就再也感受不到善意了。
  可是那又如何？
  无影鬼有些恼羞成怒——那又如何？
  难道说，它不相信人类就是错，像这巨龙一样当圣父就是对吗？人类弱小又狡诈，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。
  它只是用人类对待自己的方法对待对方罢了。
  这龙没有遭遇过挫折，所以才这样天真浪漫，一心为了人类考虑。
  如此劝说着自己，按道理说，无影鬼已经平息了自己的怒气，为自己找到舒适的说法，可或许是因为讨封失败，妖力陷入最低谷，心境也受到影响。
  亦或者说，宿津的存在颠覆了无影鬼过往的一些固有观念，总之，哪怕它已经用力安抚自己，在看到宿津一幅淡定的模样时，仍然破了防。
  在一瞬间，它心中的恶意就如同毒汁一样喷射而出。
  “龙君，您尊重妖局，妖局可不把你放在眼中。”在说这些恶毒的话时，无影鬼心中充满着畅快。
  “您不会觉得，抓捕幕后黑手，会比看管我更加重要吧？”
  “可妖局为什么不让您去呢？”
  在抓捕到无影鬼之后，妖局在进行完简单的善后工作之后，就快速地撤退了——
  并不是他们不看重无影鬼，完全是因为有了新的发现。
  若想人不知，除非己莫为。无影鬼背后的幕后黑手出了手，自然也就给了妖局锁定它们的机会。
  妖局为了抓住这次机会，把小佘等员工全带走了，据说还请了隔壁市的妖局作为应援。
  两厢对比，无影鬼这个已经被熟知的妖，就不再有价值。
  而妖局将这份工作委托给了宿津。
  “它们你怎么信任你啊。”无影鬼语气幽幽。
  宿津没有理会它。
  他当然知道无影鬼在挑拨些什么——据廖云解释，族龙留给他的法器丢失，就是无影鬼下的手。
  此时，他已经确认了，那法器并不在无影鬼手里。
  考虑到无影鬼会被“六险二金”的工作引诱，对于钱财看得重要，那么，这法器大概率会被它卖给幕后组织。
  妖局并不愿意他拿到这个法器。
  亦或者说，相比于让宿津拿到法器，妖局更愿意将这个法器掌握在自己手中。
  小佘也明白这一点，因此，之前在离开时，对宿津投来了一个歉意的眼神。
  只是，私下的感情虽然重要，但也敌不过组织的要求。
  类似的事情还有不少。
  就宿津所知，妖局请他参加《星光闪耀》，其实也并不是一开始就放心他——最初，在他参加比赛时，身边潜伏着几只妖。
  只要他轻举妄动，对方就会立刻出现拿下他。
  之前妖局让他戴的手环亦是如此。
  妖局从未一开始就相信他。
  可是，那又如何？
  相比于无影鬼的歇斯底里，宿津纵然知道自己不被信任，也无法钻到情绪的牛角尖里。
  妖局不信任自己，防备自己，又如何？
  他仍然参加节目，与妖局合作，与小佘聊天相处。
  外界的看法，并不足以动摇他本身的存在。
  归根到底，是他自己知道，除了妖局的信任，他还拥有朋友的友情，粉丝的爱——
  他还知道自己舞蹈跳得不错，在当爱豆上有些天赋。
  正是因为他拥有的太多，支撑他的情感种类多样，才不会因为其中一种的消失而寻死觅活。
  妖局不信任他，那又如何？他有的是信任自己的人和妖。
  想通了这一点，宿津念头通达，心境有一些小小的提升。
  肚子里满腹恶意与怨念，几乎要无法控制自己的无影鬼没忍住，停顿了一下，失控的情绪缓缓下降，并且打出一个问号。
  不是。
  它这不是在挑拨宿津与妖局的关系吗，这龙怎么还顿悟了？
  感情它这是反向上分啊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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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作者有话说：无影鬼和宿津的境遇不同，所以思维模式也不一样。
  前者拥有的东西很少，所以会斤斤计较，钻牛角尖。看重别人是否在意它，对外界也充满了批判。
  相反，宿津拥有的东西很多，很洒脱，爱谁谁，你不爱我，我也不爱你，因此也偏激不起来，反而会有更多人和妖爱他，围绕在他身边……
  两个妖是小小的对照组。
  碎碎念结束，晚安=3=
  第77章
  二公表演结束, 节目组没有第一时间录制二公的成绩发布会，算是给选手们一些喘息的空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