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
那天他鼓足勇气想找她搭讪,但是她换了戏服转眼满脸笑意上了豪车。车从他身边经过。驾驶座的男人温文尔雅,他不想承认他们绝配,至少外人眼中比他这种“反骨”好百倍。
客厅的摄像头还在做调试,周兴野对着亮红灯的镜头扯了扯嘴角,心里有了主意:要流量可以,要配合也行,但得按他的方式来,他要让所有人看看,他的心,有多真。
虞念看到脚边打开的行李箱夹层里,漏出一角纸条。她纤细的手指轻轻一夹,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它捞了出来。上面是师父熟悉的字迹:“戏能演,心别骗。”
她假装没看见,把字条原样折好,再塞回去,弯腰时听见客厅传来周兴野调试鼓点的声音,节奏竟然和《刘海砍樵》的堂鼓一模一样。
想到周兴野那炙热的歌词,她闭上眼,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压下去,就像压住戏服里那风一吹就总想飘起来的手帕。
她把自己锁在房里,除了倒水几乎不踏出半步。镜头像无声的眼睛,她还没学会在这种注视下,与周兴野共享同一方呼吸。傍晚他叩门问要不要一起出去吃晚饭,她捏着门把说在减肥,声音轻得像一片鹅绒,门内的心跳却撞得厉害。
她洗漱完要躺下,瞥见床头空了的玻璃杯,京市的干燥让她有些不太适应,一天得灌好几杯水才压得住喉咙里的痒意。
再次开门时,周兴野正陷在沙发里,侧脸冷硬得像冻住的铁。虞念心里嘀咕“帅是真帅,摆臭脸也真够让人看的”,脚步却不由自主放轻,想悄无声息溜进厨房。
手指刚碰到吧台上的饮水机,身后忽然覆上片阴影。周兴野不知何时跟了过来,手臂撑在吧台边缘,将她圈在臂弯与台面之间的方寸地。
他的指尖擦过她手背,哑着嗓子问:“《已读不回》那首歌…你听了没?”
虞念猛地缩回手,指尖却像沾了他的温度,烫得发麻。她抬眼,目光冷静地直视他,像看一个胡搅蛮缠的孩童。语气是只有自己知道的颤抖:“周老师,明天才开始跟拍,今天是跟我彩排?”
周兴野不悦地“啧”了一声。退开时的空气里卷着他身上乌木沉香的味道。他摸开身后酒柜,晃了晃深色洋酒瓶:“聊聊。”
虞念没应声,只是往旁边挪了半寸。那点空隙刚够他站进来,两人之间的距离忽然变得微妙,呼吸纠缠在一处,分不清是谁的气息更灼热。
他倒了两杯酒,递过来的手悬在半空。虞念接过冰块叮咚响的酒杯,转手放在吧台,杯壁上很快凝出细密的水珠。“为什么拒绝我?”他问,指腹敲了敲杯沿。
“不合适。”她垂眼推开酒杯,玻璃底在台面划出短促的刺响。
周兴野嗤笑一声,忽然倾身靠近。
虞念下意识后退,后背抵住吧台边缘,一只脚屈膝顶住他逼近的腿。
真丝裙料与牛仔裤相贴,膝盖骨正抵上他大腿外侧,摩擦出细微的响动。
他的指尖故意擦过她红了的耳朵,俯身在耳旁低语:“虞念,你是不是觉得……我这种玩说唱的,不配碰你的‘传统’?”
温热的呼吸攀上耳廓,虞念猛地屏住呼吸,耳垂像被火烧起来,连带着后颈都泛起热意。
她后仰躲避如天鹅折颈,连耳根都像烧红的铜丝烫热。
周兴野察觉她屏住了呼吸,终于退开,自顾自闷头干完杯里的酒,喉结滚动的弧度在灯光下格外清晰。“不会喝酒?还是不跟我喝?”他瞄向她没动的酒杯,随意一问。
“太烈了,伤嗓子。”她低头盯着自己的指甲,不敢看他眼底翻涌的情绪,指尖无意识蜷了蜷。
周兴野走到门口,忽然回头,目光灼人:“那你平时喜欢喝什么?”
虞念抬头撞上他的视线,那里面的认真让她为之动容,鬼使神差地弯了弯唇:“茶颜,可惜京市没有。”
她没看到,自己这抹笑落在周兴野眼里,端庄里藏着点俏皮,让他喉结发紧,差点没忍住伸手去碰她的脸。
第6章
“明天,找人给你买。”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挤出这句话,转身回房时,肩膀绷得死紧,像是再多留一秒就会失控。
听到关门的声音,虞念才敢抬手按住发烫的耳垂。那里还残留着他的呼吸,灼热得像要烧穿皮肤,连带着心跳都乱了节拍。
关上门的周兴野靠在门板上,摸出手机给经纪人发信息:“明天从星城飞回来,带几杯茶颜。”
经纪人回:“从前求你营业比登天难,现在为杯奶茶使唤人?抱歉,不在我的工作范围。”
周兴野挑眉回复:“十万一杯,跑腿费,不带拉倒。”
对面变脸秒回:“收到,老板。”
时间:凌晨2:15
卧室里没开灯,周兴野盘腿坐在卧室的地毯上,笔记本在床上发着冷光映在他脸上,明暗不定。音响里循环着未完成的beat,鼓点又重又急,震得床头柜的玻璃杯嗡嗡发颤,像他胸腔里按捺不住的躁动。
“不合适?去他妈的不合适。”他低声咒骂,手指狠狠敲着键盘,混音软件上的音轨叠得越来越乱,“你师傅都点头的事,你说不合适?”
指尖的力道几乎要把键盘敲碎时,门被人敲响了。
「咚!咚!咚!」
三声闷响,带着点压抑的怒气。
周兴野回头,看见虞念站在门外阴影里。黑色的真丝睡袍松松垮垮裹着她,长发披散在肩头,领口微敞,露出半截突出的锁骨。她眼底压着薄怒,却因为刚睡醒,眼睛里有些红,像只炸毛的黑猫,危险里透着勾人。
“周兴野。”她连名带姓叫他,声音冷得像结冰的湖水,偏又带着点刚睡醒的微哑,“你再不关音响,我就让你见识下什么叫真正的‘噪音’。”
他挑眉,故意伸手把音量调高两格,鼓点震得空气都在颤:“怎么,虞老师睡不着?”
虞念没说话,转身回房时,门被摔得砰一声响,墙上的挂画都左摇右晃。
周兴野盯着那扇紧闭的门,舌尖抵着后槽牙,笑里带着点得逞的痞气:“啧,脾气还挺大。”
手却慢悠悠调低音量,心里却像被猫爪挠着,她睡裙领口泄出的那点雪白,揉过眼睛后眼尾带着点红,还有说“噪音”时微怒而轻颤的睫毛,都在脑子里打着转。
他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。
直到……
清晨八点整,虞念像被设定好的程序,准时睁眼。
昨晚被那鼓点吵得辗转到凌晨三点才合眼,眼下泛着点青,却丝毫不影响她利落地系好练功服扣子。她从戏箱底层翻出那支黄铜唢呐,铜皮被摩挲得发亮,还带着一道道岁月的磕痕。
她对着镜头深吸口气,在心里给自己鼓励:“直播一开,你就是胡大姐。”
手机屏幕上,直播间标题已经够吸睛:「关注星城非遗花鼓戏直播间,每天帮你叫顶流周兴野起床」。
下一秒,
滴滴答滴答——哒哒滴滴答——
高昂的唢呐声劈开清晨的宁静,像把尖刀,直接捅穿了整个四合院的安宁。
周兴野猛地从床上弹起来,太阳穴突突直跳,还以为自己梦回高中军训被起床号支配的恐惧。他抓过手机一看——8:35am。
“虞!念!”他怒发冲冠的低吼。
门外的唢呐声戛然而止。
紧接着,虞念吐出嘴里的哨片,清冷的声音透过门板渗进来:“周老师,该起了,练功了。”
弹幕瞬间炸了锅:
「???这是同居了?」
「野哥居然没开怼?太阳打西边出来了?」
「用唢呐叫早?湘圈千金的性张力我先磕为敬!野哥怕不是被震得腿软了!哈哈哈哈」
周兴野一把拉开门,差点撞上她唇边的唢呐。
她今天没化妆,素净的脸在晨光里白得晃眼,偏偏唇上沾了一点水漾的光泽,像是刚吹完唢呐留下的痕迹。
周兴野盯着她的嘴唇,喉结滚了滚,盯着她笑了:“虞老师,你这是报复?”
虞念淡淡瞥他一眼:“非遗传承人,讲究‘日出而作’。”
她一手举着手机,一手拿着唢呐,往院子走,目光扫过屏幕时,一条弹幕像根扎进脚里的钉子刺出来:「哪有女人吹唢呐,跟仰脖子杀鸡似的」。
虞念脚步一顿,举起手机,在线科普:“《东京梦华录》写的女艺人‘吹弹不绝’,明代乐谱里白纸黑字画着唢呐,您这偏见,比封建社会的乐户还顽固!”
尾音轻轻上扬,眼尾却带着点鄙夷,放好手机转身时,发梢扫过镜头,带起一阵无声的风。
弹幕彻底沸腾:「卧槽姐姐杀我!这眼神杀谁顶得住?」
「鲜活得像刚摘的野玫瑰!」
院子里的晨光漫过青石板,虞念刚踏出屋门,就见安保正举着无人机干扰枪,稳稳瞄准着头顶盘旋的黑影。
“我打!”他低声啐了句,“现在的代拍简直成了地下情报网,明星的行程摸得门儿清,连无人机都用上了,防不胜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