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6章

  此话一出,许嘉清顿时感觉这个世界不对劲。挤了半天也挤不出一个笑,简直天雷滚滚。
  “你别开玩笑。”
  “我是认真的,没看玩笑。”林听淮站了起来,之前一直没注意,此时许嘉清才发现林听淮的身高居然不比陆宴景矮。
  林听淮拉起许嘉清的手,许嘉清拼命要往回缩,却还是被他强硬拉住,放进了衣服里。
  这回,许嘉清是真的被劈得外焦里嫩。
  林听淮俯下身子:“嘉清哥,我是男的,你不用害怕会欺骗了姑娘,你和我试试怎么样?”
  许嘉清听得懂林听淮的潜台词,但还是忍不住侧过头。
  林听淮松开了许嘉清的手,他身上全是颜料的味道。
  捧着许嘉清的脸,强迫他去看自己:“许嘉清,我喜欢你,我知道你也喜欢我。不然当初凤凰树下,你就不会脸红,然后落荒而逃。”
  “性别重要吗,我爱你,你爱我,这就够了。”
  齐肩长发一直在扫许嘉清的脸,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激动,林听淮脸颊酡红。
  和精神病呆久了,许嘉清对人的情绪很敏感。而林听淮现在,就激动得奇怪。
  许嘉清去扯他的手,忍不住想逃。
  林听淮的眸子里流出悲伤,蹲下身子,将自己缩得小小的,拉着许嘉清的手去摸自己的脸:“我难道不够漂亮吗,是我不够好看吗,你真的对我生不起欲望吗?”
  林听淮把脸磕在许嘉清腿上,几乎瞬间就落下泪水:“许嘉清,你给我一个机会又怎么样?我爱你,我想你,我念你,我求求你。别的男人做了错事,你不能怪到我身上,这是没有道理的。”
  “你真的还能和女人在一起吗,既然不能,那为什么不和我试试呢?前生五百次的回眸才能换回今生一次擦肩。许嘉清,你不要逃避,你要问自己的心。”
  许嘉清不得不承认,他被林听淮说动了。如果没有陆宴景,再次见面时,他真的会主动出击。
  可这太奇怪了,让他无所适从。许嘉清用手背去擦林听淮的泪水,小声的说:“你让我想想,你让我再好好想想。”
  林听淮张嘴还想说些什么,可许嘉清只留下了一个背影落荒而逃。
  房门关上,林听怀从角落拉出一个画板,上面是许嘉清躺在沙发上的模样。
  衣衫凌乱,肌肤发光,浑身都是欲望。
  又掏出烟点燃,从口袋掏出药片,换进了许嘉清的药罐。
  “什么是幻境,什么是现实。如果能一直睡在梦里,这难道不好吗?”
  第36章 “贤妻良母”
  从那一次以后, 许嘉清和林听淮之间的氛围就变得很奇怪。
  林听淮依旧会做饭,去哄许嘉清吃药,一边画画一边陪他聊天。只是许嘉清忍不住想要逃避, 想要逃离开来。
  这天刚吃完饭,林听淮洗完碗过来。许嘉清有些晕碳,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。手上膝上都缠着护腕,紧紧抱住自己, 他病骨支离, 面白如纸。外面是冬季,许嘉清的生命好像也进入到了冬天。
  林听淮走上前,去摸摸许嘉清的脸。脸上一点肉都没有, 全是骨头。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, 林听淮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心一阵抽痛。
  许嘉清朦胧中感觉到了林听淮, 和奇怪的人相处久了,他以为林听淮也会坐奇怪的事。结果他只是摸摸自己的脸,然后脱下外套盖在自己身上。
  外套带着人的体温,世界万籁俱寂,不知不觉就睡着了。
  醒来时已经是下午, 家里没有一个人, 也没有鬼。
  手机铃声响起, 许嘉清拿起来看。
  这个手机没有联网,只有一张电话卡。
  犹豫了半晌,还是按了接听键。林听淮在另一头急急的说:“嘉清哥,我在外边,实在走不开。你看到客厅用布罩着的那副画了吗,可以请你送过来吗?”
  许嘉清想拒绝,小声的说:“我从来没有出去过。”
  “你大学不就是在这里读的吗, 嘉清哥,麻烦你,麻烦你。”
  许嘉清还想再说什么,可是林听淮不给他拒绝的机会。
  匆忙报了一长串地址,就把电话挂了。
  林听淮没有留钱,而是留了一张公交卡。
  许嘉清站在窗前望,外面的风雪好大。手贴着玻璃,一片冰凉。
  真的要出去吗?
  陆宴景会不会找他?
  他会在路上犯病吗?
  许嘉清不知道,他回忆起了前几天,林听淮那张高兴的脸——画展马上开业,我当然高兴。嘉清,到时候你要不要一起去?
  他不想看到林听淮失望,抱起白布包着的画,穿上林听淮的外套。匆匆用围巾在脖子上绕了几个圈,就出去了。
  外面好冷,雪落在头上。
  许嘉清往前跑了好几步,地面一片湿滑。抱着画摔了一跤,胳膊刺骨的疼。许嘉清这时才发觉,他穿的是拖鞋。
  上去换已经来不及了,因为犹豫他耽误了太多时间。
  许嘉清从地上爬起,来到公交车站台。
  衣服上全是雪,颇有些狼狈。围巾遮住大半张脸,只有眸子露在外边。
  雪还在洋洋洒洒的飞,落在了他睫毛上边,化成水,凝固成霜。
  他疲惫憔悴,瘦得让人心疼。
  艳鬼似的脸,只剩骨骼支撑。
  共交车摇摇晃晃的开了过来,许嘉清刷卡上去,一路走,一路滴水。
  这是京市深冬的一个黄昏,雾蒙蒙的天,难得夕阳愿意出现。把大地染成血红色的一片,空气刺骨的冷,一拉窗户,就会飘进来纷纷扬扬的大雪。
  烟雾朦胧中,一辆公交顺着柏油马路徐徐驶来。就像摇篮,把车上的人摇昏。
  司机后面站了位女生,她拉着杆,脖颈上的长丝巾不停往后飞。车内空旷极了,红色纱巾如旗帜似的飘到许嘉清旁边,变成了流动背景版。
  他坐在座位上,侧着身子靠在窗前,怀里抱着画,鬓发柔美的垂过脸颊,苍白倦颓。
  这是一副漂亮的美人颜,女生原本在悄悄打量,暗想他是不是戏剧学院的学生。可丝巾不听使唤,不甘心沦为背景般,坏心眼的从女孩脖颈滑了下来,直直往许嘉清脸上飞。
  腾出一只手努力去抓,可丝巾飞的更快。下一秒,便打上了许嘉清脸庞,把他从梦中唤醒。
  睁开眼,他的眸子乌沉沉。道歉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,车就晃停了。
  许嘉清一手抱画,一手拿丝巾。那丝巾就像云霞,许嘉清递还给了女孩,便匆匆下车去了。
  林听淮站在路边等他,风把裙摆掀翻,头纱乱飞。
  林听淮感觉不到冷,他护着怀里的花。
  车停了,许嘉清下来,云里雾里的过来。
  路灯亮了,一排排的亮,灯火同他的眼睛重叠,美的让人心悸。
  女孩拿着丝巾趴在窗户上看他,林听淮也抱着花看他,看他眼里只有自己,穿过风雪,跨越半个城过来。
  头纱还在乱飞,这种感觉很奇怪,就像命运掉了下来。
  许嘉清的鞋里进了雪,化成水,凝成冰。他看见林听淮琼花般的面被冻得发白,将近一米九的身高,却把自己塞进奇奇怪怪不伦不类的婚纱。
  涂了口脂的唇很粉,林听淮长得浓颜,这不适合他。
  齐肩长发又接了更长的头发,也随着风飞。林听淮跪了下来,烟花在漫天飞雪中炸。玻璃纸包着天堂鸟,红火的鸟,落在洁白的天地间,啄得许嘉清的心痒。
  画上白布被风掀开,里面是初见。
  京市没有凤凰木,弥补似的,画上的凤凰木一棵接一棵,枝枝桠桠的花,一簇接一簇。
  不是单膝,林听淮双膝跪在地上,眸子里只有许嘉清一人。他搂着许嘉清的腿,发现他穿着拖鞋,脚踝被冻的青紫。用长长的裙摆包裹住,雪落了两人满头。
  “嘉清哥,我喜欢你,我爱你,你把我当成女人也可以。我是美籍,我可以嫁给你。我不需要你对我负责,你就把我当成一个物件,试试我,好不好?”
  声音急切,胳膊用力圈着许嘉清的腿。
  林听淮的东西喜欢乱丢,上次表白后,许嘉清在家里捡到了他的证件。
  取下脖颈上的围巾,环住林听淮脑袋。他的脸很冰,许嘉清用手暖。为了更像女人,更像男人会喜欢的女人,林听淮脸上的妆比面具还厚。
  雪一化,许嘉清手一蹭,皮肤底色就漏了出来。有些无厘头的好笑,许嘉清莞尔。
  狐狸眼被硬化成杏仁,尖下巴被化圆。涂着八百年前就被淘汰的荧光死亡芭比粉,还卡了个假刘海。
  许嘉清把林听淮的样子,一点一点的从面具下擦出来:“你还年轻,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。”


上一章目录+书签下一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