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2章
那人马上就要过来了,关键时候,有人一把抱起许嘉清。
他把许嘉清抱进车里,自己坐上驾驶席。
许嘉清已经意识不清,如今一切全是本能。
他的灵魂飘在天上,是身体自己在动,在说话。
他看见自己去拉那个人,自己叫他张枫晓。
不停在说:“张枫晓,你怎么敢开车的,你怎么敢开车的?!”
“你从哪来的车,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
张枫晓的寸头有些长了,皮肤依旧和黑炭似的。张嘴一笑,只有牙在发光。
手脚发软无力,全身都在痛。
张枫晓俯身为许嘉清系上安全带,熟练的开始拧钥匙。
安慰似的道:“哥,你别怕。我爸妈还没去世的时候,教过我怎么开车。我喜欢车,不会有事的。”
许嘉清想要阻止,却动不了身子。
只能不停重复:“你怎么来了,你怎么在这里?”
张枫晓并不回答这个问题,刚开时车子还有些歪歪扭扭,不一会就走直了。
一踩油门,马上往别的地方跑去。
后面那个人也跑进车里,一路追随他们。
车开得飞快,半开着窗户,把头发和衣服吹乱。
许嘉清已经明白张枫晓不会回答他这个问题,于是换了一个:“你从哪弄来的车子,谁给你的?”
小孩不知什么时候把他手上的戒指撸了下来,正衔在嘴里,飞快往前开。
七夕人多,后面的车哪怕跟的再紧,却依旧被堵在了一个路口。
许嘉清见张枫晓一句话不说,不由有些急,却怕妨碍了他开车。不仅一车两命,还要连累路人。
张枫晓看着后视镜,将嘴里戒指拿了出来。笑道:“哥,你别怕。不是偷的抢的,是别人借给我的。”
这话简直是胡扯,谁会把车借给孩子?
张枫晓找了一个可以停车的口,将许嘉清拉下车去,把他藏在巷子里。
小声的说:“哥,那人追的太紧了,我甩不开他。”
“你先躲在这里,我马上回来找你。”
“哥,你别怕,以后我来照顾你。我找了个新兼职,他对我可好了,工资足够养活你。”
许嘉清拉着张枫晓,不停想说什么。
可张枫晓抚开了他的手,时间太急,看了他半晌,低头吻了吻许嘉清的发。
露出笑来,将戒指含在口里,拉开车门坐了进去。
许嘉清看着他,心乱跳个不行,跪在地上。
眼睛死死盯着银车,他看着张枫晓坐进去,刚起步没两步,就有一辆巨大的货车撞了上去。
一切都好像慢动作,许嘉清不停安慰自己这是假的,这是假的,怎么可能,怎么可能,怎么可能!
跌跌撞撞就要跑过去,可是火开始燃烧,他看不见张枫晓,只能看见车的骨架和大火。
许嘉清满脑子都是张枫晓刚刚说过的话,想往火里扑去,却摔倒在地。
膝盖和手全都是血,有一个人从巷子后走了出来。
那人长发极肩,将许嘉清抱进怀里。
在许嘉清身后,露出胜利者的笑容,看着许嘉清昏倒在自己怀里。
真是一只,可怜的,流浪猫啊。
没关系,我会把你捡回去。
以后你就是我的了。
第33章 离开
过去的一切都和做梦似的, 许嘉清醒来时,正倒在巷子角落。
浑身肮脏,长发沾了污水。
老鼠从他身边一跳而过, 抽油烟机嗡嗡直叫。
许嘉清捂住头,他没有手机,也没有钱。
旁边人家的电视声音开的极大,主持人机械的播报新闻, 穿插广告。
这是陆家发布的悬赏, 说许嘉清偷了陆氏重要文件,赏金百万。
手抖个不停,扶着墙就要踉跄站起。
前方有人影一闪而过, 许嘉清连忙带上卫衣帽子, 躲在角落。
他要离开深港, 离开这座城。
跌跌撞撞跑了出去,外面是万家灯火,只有许嘉清是孤独一人。
神色恍惚,脑子里的记忆乱七八糟。
不知不觉跑到了马路上,他看不清红绿灯。
银色往前驰骋, 眼前却突然冒出了一个人。
司机被吓得不轻, 连忙踩刹车。那人像傻了似的, 盯着车抖个不停。
这人有碰瓷的嫌疑,司机摇下车窗大骂:“眼睛瞎啊,过马路你不看红绿灯,好歹也要看看有没有车啊!”
那人依旧抖个不停,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,司机不知道为什么越看越眼熟。
眯着眼睛瞧了半晌,始终想不起来。
许嘉清看着这辆车, 想起了在火里燃烧的张枫晓,从天台掉下的人。
后退两步,直接朝别处跑了起来。
司机越看越觉得奇怪,刚准备下车,就瞟见了路边的悬赏。
他终于明白是哪里眼熟了,哪怕只露出半张脸,依旧美的动人。
只可惜,奈何做贼。
许嘉清用力朝前跑,喘着粗气。他不信摔下去的是季言生,凭着模糊的记忆,来到了他在深港的住宅。
可怎么敲,家里都没人。许嘉清又跑到住过的公寓,下面全是警察,围着警戒线。
好心的路人告诉他——这里不知道为什么起了火,把整层楼都烧着了。
许嘉清不停往后退,他想去找周春明,想再去看看张枫晓。
可他在这里看见了黑衣人,明显在找人。
秋天的风好冷,他想回家,可他没有家了。
游魂似的到处游荡,饿得胃疼。
他不能被陆宴景抓住,直觉告诉他不会有好事发生,陆宴景真的会带他去死。许嘉清还记得当时在天台上,陆宴景看他的眼神。
不知不觉又走到海边,风把长发吹乱,许嘉清捂住帽子,坐在长椅上。
浪花拍打礁石,许嘉清的脸白得发青。
肚子咕咕直叫,许嘉清把自己蜷缩成一团。
他想在这里睡一觉,可这太空了,他怕会有来找自己的人。
对岸的灯闪着光,五颜六色。许嘉清眯起眼,想起季言生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。
泪不知不觉又开始往下流,许嘉清真的不是脆弱的人,可他现在好想季言生。急切的想去确认,他不是掉下来的那个人。
不远处停着一辆车,在许嘉清看不见的地方,有人拿着相机,一路跟随。
车里看不见许嘉清,夜色把一切染黑。
林听淮的平板就在手边,里面正播放许嘉清流泪的样子,甚至还能听到哭声。
他在许嘉清的衣服里藏了窃听器和定位仪,把他丢进了另一条巷子。
林听淮闭着眼听,忍不住去想:许嘉清在床上时,也是这样哭的吗?
眼睛红红的,鼻子粉粉的。泪和珠子似的往下落,咬着唇。
把他哭y了,升起挡板,空气里满是欲望的味道。
林听淮又想起了陆宴景,在心里嘲笑他的愚蠢。
但也不算太蠢,起码没有真的相信车里的人是许嘉清。
污秽落在平板上,滑到许嘉清脸上。
林听淮用手指在他唇边画着圈圈,想象他一口一口的吞。
视频里的许嘉清好似哭够了,用袖子抹干泪水。站起身子,又要离开。
路灯把影子拉得长长的,许嘉清没有钱,他开始想,他要怎么离开深港。
漫无目的的走,走着走着,又回到了他和周春明的家。
奇怪的是这里没有人,许嘉清站在下面思考了半晌,还是决定上楼一趟。
扶手上的灰好像又厚了一层,声控灯坏了好几个。
黑漆漆一片,扶着墙小心往上。
终于来到门前,许嘉清从鞋子里摸出钥匙,打开门。
就算陆宴景在里面他也认,可奇怪的是里面真的没有人。
不敢开灯,关上了门。
他不知道林听淮早就在这里装好了监控,可以看到他的一举一动。
许嘉清摸黑上了床,看得出来周春明已经很久没回家了。食物全都发了霉,家里的老鼠把面粉袋子啃出了个大洞。
滑坐在厨房地板上,现在的他连看老鼠都亲切。
实在是太累了,太累了,许嘉清靠着墙睡着了。
连老鼠跳到他的腿上,都懒得动弹。
意识越来越沉,越来越沉。
林听淮手里拿着平板,长发用画笔簪成丸子。他与这里格格不入,姣好的面孔,却皱着眉。
他嫌弃这里的一切,肮脏的地,垃圾的臭味,还有把鞋子弄脏的污水。
昏黄的灯,没有尽头的楼梯。